少顷,看了眼时漏刻,他站起身,戴上青铜面具,
习惯性的扶了扶下巴。
空气扭曲了一下。
欧阳戎身影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噙笑的阴柔青年,卫少玄。
他收起剩下诸物。
出门。
少顷,阴柔青年抱着琴盒,离开了梅鹿苑。
寻着此前燕六郎提供的消息,他在龙城县闹市等待起来。
将近正午,路边一座热闹酒楼,阴柔青年走入,
挑了个恰好靠窗的位置,放下琴盒,斜靠在窗边的白墙上。
阴柔青年坐下,喝酒等待。
这时,一队来自吉水县的队伍,出现在街头,准备穿过市井,去往彭郎渡上船。
吉水队伍的带头人,是一个有些瘸腿的汉子,听后方随从们呼喊,好像是叫什么赵将军。
赵如是左顾右盼,眼神略带兴趣的打量龙城街景,心情颇为愉悦。
这次连续收复江州南部数县,不付吹灰之力,简直白送的功劳。
他不由得庆幸起,当初选择了帮助老领导朱凌虚,当时在吉水县时,只是一个小小县尉,接受朱凌虚安排的杀县令县丞、假装抵抗的剧本。
本以为老领导朱凌虚,是要帮助蔡勤,以吉水县为诱饵,围点打援,拿下江州。
没想到朱凌虚是要倒戈,连蔡勤都要坑。
赵如是当然没有异议,这样正好,还能不背负骂名,做个守土有责的英雄。
不管怎样,曾经洪州的老领导朱凌虚确实靠谱,没有违诺,让他白白捞功劳。
眼下收复数县只是刚刚开始,往后就是平步青云……
略有瘸腿的汉子神清气爽,打马过市。
酒楼里,阴柔青年站起身,没取琴盒,径自走到大厅中央一位奏琴女身边,温声言语几句。
琴女起身,让出琴台。
阴柔青年坐下,低头调试,开始弹琴。
新的琴声,渐渐吸引了楼内客人们的注意,有不少人喝彩打赏。
琴女表情惊喜,收了一圈打赏,转头看向阴柔青年的目光倾慕。
与此同时。
酒楼门外,收复诸县成功、胜利归来的赵如是队伍,经过了街道。
一条“弧”,现身半空。
大街上,包括正下方经过的赵如是等行人们,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头上景观。
除了几个蹲在街角玩丢石子游戏的稚童,其中一个稚童,目光随着抛起的石子,抬头一瞧。
石子咯噔两下,掉落脚边,没有接住。
同伴怪叫一声,幸灾乐祸,失手稚童却是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,手指上方,结巴招呼:“看,月……月亮!”
可下一刹那。
“月亮”消失。
从出现,到消失,不超过三息。
人群中央,骑在马上的瘸腿汉子,脑袋从脖子上滴溜溜滚落,重重砸地,弹跳数下。
瞪大铜铃眼的虬髯脑袋,骨碌碌滚至一个蔬果摊前,白菜叶浸红。
马背上飙血的无首之身在身后同伴惊骇的目光中,依照惯性还多走了三步,才在马匹惊厥扭动下摔落马背。
街头落首,街尾摔尸。
尸首分离,距三十尺。
整个市井炸了。
商贩行人满脸震惊。
大白天的,走着走着,脑袋掉了?
见过走路掉帽子、掉钱袋的,没见过掉脑袋的。
目睹之人,眼神不可思议,怀疑看花了眼。
酒楼内,无人再有心思听琴声,都跑了出去看热闹。
看死人,这不比赏琴有意思?
这种时候,正经人谁赏琴啊。
赏琴的还叫正经人?
旁边琴女也出去了。
阴柔青年头不抬,继续弹琴,直至一曲终了,平静起身,前去抱起窗边琴盒,走出空荡荡的酒楼大厅,从街道拥挤吃瓜的人群后方经过。
阴柔青年抱着琴盒,与匆匆赶来执法、一脸严肃的刁县令等人擦肩而过。
刁县令身后捕快队伍里,一个年轻捕快皱眉转头,看向抱琴背影,张嘴欲喊,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,年轻捕快被扯了个踉跄,瞪眼转头,原来是旁边队伍里一位资历极老、曾跟随那位受百姓爱戴、治水斗恶霸的传奇县令的老捕头。
老捕快收回拉人的手,紧紧跟随前方刁县令,全程瞧也不瞧那新人,年轻捕快愣了下,闭上嘴吧,跟上众人,走了几步,忍不住再回头看去……
那道抱琴身影,消失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