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大。 道门作为超凡源流,自然有它浩瀚如海的底蕴。越是徜徉其间,越能够发现自己的渺小。 这种坐下来和很多同龄人一起听课的体验……姜望已经很久未有。 以至于这一课结束时,他竟还有些恍惚。 那些与邻座的窃语,那些走神的时候,那一支长长的戒尺、通红的手心,那些被罚抄的道藏…好像从来没有离去。 又好像从来没有发生。 除了他,还会有谁记得呢? “走啦!“ 重玄胜在背后戳了戳姜望。 姜望回过神来,看到其他人都在退场,凤尧姐姐也已经起身往外走。石台虽是拥挤,但靠得最近的人,也离她有好几个身位。 李龙川和晏抚则是早已经溜得不见影了。 “武安侯留步。“讲台上秦潋忽然出声:“不介意的话,留下来咱们再讨论几句。“ 重玄胜的手指在姜望后背再点了一下,算是提醒,便笑眯眯地起身往外走。 人群仍在外涌,好像没有谁在意这句话。 但这些学员退场的速度,明显都慢了下来,一个个耳朵竖得极高。 已经走到石阶旁边的李凤尧,略略回眸,看了姜望一眼。 姜望赶紧站了起来。 但还未说话,秦潋又道:“李姑娘若是有兴趣,不妨留下来一同讨论。" “不必了。”李凤尧淡声回道。 如霜的眸光收回去,就那么走下石阶了。 彼刻万里霞光,都在她身后。 而她的侧脸,是第二种绝色。 “楷模啊,我辈楷模。 蔺劫一边往外走,一边在心里念念有词。 当然他并不敢念出声来。小国出来的人,惯会察言观色。来稷下学宫虽然不久,秦教习和那位九皇子的关系,他还是隐约有所听闻的。 武安侯有本事乱来,他可没本事乱说。 至于这里面好像还有一个李凤尧不敢想,不敢想。能在石门李氏族谱上自己改名字的奇女子,他在来临淄前就做足了功课,是绝不能惹的人物之一。 说起来,武安侯在周雄之死上毫不居功,将杀死一位神临的功劳尽数让出,阎颇回去同他讲过之后, 他虽是佩服,却也觉得就是一位绝世天骄会做出来的事情。不是特别了不起。 但今天这一课,却真是上得他五体投地。 都说武安侯一意修行、无心女色,殊不知这才是返璞归真的境界!岂不闻有一种钓法叫“愿者上钩”? 带着对武安侯的无限崇敬,他的步子也轻快起来。 还在心里琢磨的林羡,不由得有些懊恼。比不过武安侯也就罢了,怎么同听一堂课, 竟也不如蔺劫那么有收获?看蔺劫那副样子,分明是大有所悟! 别人怎么想,姜望管不着。 他自己尚是一头雾水,不知秦潋留他下来要讨论些什么。难道要聊一聊魔功?七杀魔功不方便聊,灭情绝欲血魔功,他倒是有些发言权的。 秦潋静坐讲台,有仙风道骨的气质,却是人间尤物的体态。摆出一套茶具在石案上,慢条斯理地沏茶。 茶好之后,人也走了干净。 她用食指轻轻往外推动茶盏,只道了声:“请。" 姜望随手拿了一个蒲团,放在石案前,盘膝坐了下来。拿起这瓷盏,姿态随意地喝了一口。 “素闻武安侯爱茶,初来临淄便饮遍八大名茶。此茶虽不入八大,却是我私下饮惯了的如何?" 她问。 她的眸光如水光,人也似水做的。 稍稍一动,便是水起微澜,平卷波峰莫名的,姜望就想到了之前无意翻的一本闲书里,不怎么惹眼的一句诗一深壑方知埋首晚,柳腰如何掌中轻!“ 他修行向来勤勉,哪怕那本闲书是天都典藏版,看得也不多。但这一句的确是牢牢记住了。 而今日方知其妙! 何等贴切的用字。 齐武帝真奇人也。 姜望的视线落在杯中水,在盏中涟漪里稍顿了顿,便道:“茶极好,可惜姜某是个不通风雅的,当初品八音茶,其实是为了研究道术,难免牛嚼牡丹了…不知秦教习留我下来,是有什么事情要讨论?” 秦潋笑了:“武安侯真是个有趣的人。无怪乎桃娘对您念念不忘,前几日还同我说起你说你当初去水榭的时候,明明与她很聊得来,怎么后来就不去了?" 姜望愣了一下,桃娘?谁? 当初许象乾还在临淄的时候,四大名馆的确是去得勤。但他除了喝茶品酒就是琢磨道术,还真没跟哪个姑娘结下交情。 后来许象乾戒酒,重玄胜也修身养性,曾经的狐朋狗友组合,聚会的场合也便渐渐换成了茶楼之类的地方,有时候就干脆在家里。 什么临淄风月,早就记不得什么。 见得姜望这样子,秦潋叹了口气。 “你们这些男人呐,总是使尽了手段,惹得人惦记,却又不会惦记惦记你的人。“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。 但姜望忽然就想起来桃娘是谁了。 当初他去温玉水榭找姜无邪的时候,遇到的那个破绽很多的女人。 想起来归想起来,并没心思攀扯。 只是一笑:“秦姑娘跟九殿下的事情,姜某恐怕不便多言。“ 秦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于是道:“其实九皇子对武安侯的善意,一直以来从未变过,武安侯应能知晓。 “姜某一早就与九殿下说过,我们之间虽无恩义,更无仇怨。当时如此,现在亦如此。“姜望道: “我对九殿下,也从来不存在恶意。“ 有些话点到为止便好,多说反倒不美。 秦做显然很懂其间分寸,因而也只是一笑,便道:“方才上课的时候,我看武安侯好像还有疑问,不如聊聊?“ “问题的确有一个。”姜望环顾左右,道:“哪里有桂?“ 他当然有很多关于道门修行的问题,甚至是魔族相关的问题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