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倒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事情,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,国势一压,军势一绞,隔绝通讯只是时间问题。了不起的地方在于时间…… 阮泅完成得太快了! 这意味着齐军客场作战的通讯劣势,在明天正午之前就能被抹去。 于整场战争都有相当的意义! 在一场真正的战争中,战场传信的重要性毋庸置疑。 双方关于通讯所做的一切努力,无非是为一点——在构筑己方通信通道的同时,打断敌方的通信通道。 这其中最容易隔绝的是远距离传音。 其次是如同心笺一类的器物。 如太虚幻境这种级别的存在,也在双方准备战争的第一时间就被隔绝了。 从声音、到道术、到灵识、再扩大到所有超凡层次的通讯,基本都不可能在国战中持续。 所以为什么真正在战争中,什么千里传声匣,什么远距离传音秘法,全都无用。传递信息仍然要以最原始的方式,靠人递马送。 人类本身,才是最可靠的存在。 战争期间尤其如此。 于齐而言,传讯通道的建立,主要依靠此刻巡游在戎冲附近的那些快马旗卒。 骑的是驭兽坊所培育的踏风妖马,在培育中抛弃其它,只专注于速度。跑动起来可比内府修士全力疾飞,最高速度追近外楼修士! 马上旗卒人人束裤轻衣,背负令旗三杆,腰束小旗一圈,人人一领红披,策马如赤云逐走。 军中传讯,在于令、在于旗、在于印,在于鼓。 这些旗卒,可都是打破了天地门的腾龙境修士。这支旗军,几可说是整个伐夏大军的经络,贯彻帅府意志,维系百万大军运转。 “监正的效率真是让我惊讶。”曹皆笑了笑,他身后亦有一扇窗,学着阮泅的样子,往窗外看去。 只听得身后阮泅淡声道:“顺天应命,自然无往不利。” 而他目光所及,高高的戎冲下方,人潮如海。 …… …… 每一个组成人海的士卒,在强者的目光中,面容都很清晰。 虞礼阳坐在城楼最高处,静静看着那些披坚执锐的士卒,心里忽然想……不知此战之后,还能再见几人呢? 这伤怀的心思实在不该有,对于一位衍道强者来说,更是罕见。 但目光所及,毕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。 有自己的父母家人,爱恨情仇,独特一生。 活生生的士卒如蚂蚁,密密麻麻地爬上爬下,在忙着修筑工事。 大夏以吏部、户部、礼部、兵部、刑部、工部,六部行政。其上二王柱国,太后垂帘。 国相柳希夷兼掌吏部,国师奚孟府兼掌礼部。 至于工部,则历来是太氏的根基所在。 擅用土行道术的修士被聚集在一起,在统一的调度下施术,分沟填壑,垒土积墙。 身着白袍的工部阵师们,正在小心地刻画着阵纹,要赶在齐国兵锋抵达前,紧急建设防护大阵。当然,这些阵师绝大多数都是太氏出身。 那个名为太寅的年轻人,也正在其中,且效率很高、很卖力。并不见任何贵公子的轻慢。 每个人都很卖力。 这里是同央城,所属祥佑府。 东北方向就是奉节边府。 源源不断的军队绕城而过,步履坚决地前往奉节。 然而虞礼阳非常清楚,奉节府是守不住的…… 奉节府最险要的关隘,就是剑锋山。 除此之外,一马平川。 可是剑锋山早就已经被打烂,防御体系整个给姜梦熊毁掉,自去年至如今,工部消耗了大量资源,一直在尽力修补……但没有十年工夫,不可能恢复旧观。 弃奉节府、守祥佑府的决定,是姒骄和他一起做出的。 但奉节府不能丢得那么轻易,至少也要给祥佑府的防御构建争取一点时间,所以还有这么多军队开往奉节。 他们的任务不是击退齐军,也不可能做到,而是要把奉节府变成泥潭,以血肉之躯,迟滞齐锋。 “岷王在看什么?”忽有一个声音,响在耳边。 此刻卫兵都站在远处,城楼的猎猎天风下,一个气息古老的威严男子,出现在虞礼阳身前。 风静止了。 虞礼阳没有起身,只道:“人。” 放眼整个夏国,能在此刻这样出现在他身边的人,也只有武王姒骄了。 这位已经八百九十七岁的大夏亲王,早在夏襄帝之前两代,就已经成就真君,立为国柱。在夏襄帝主政的时代,更是绽放出璀璨风采。于万妖之门后,于迷界,都有不朽功勋。 那真是一个光耀的时代,大夏既压魏梁,敢问雄楚,赴故旸旧地,争霸于东方…… 但那个时代的姒骄,只是大夏诸多光耀人物中的一个。 现在却成为了夏国不可替代的擎天玉柱。 于姒骄本人,想必滋味难言。 “是啊。”姒骄也顺着虞礼阳的目光往下看,叹息道:“若是没有这场战争,这些人里,说不定也有人有不凡的未来呢。” 虞礼阳一时没有说话。 姒骄忽然又道:“靳陵请命去镇守剑锋山。” “安国侯……”虞礼阳叹道:“赴楚无功,并不是他的错,何至于此呢?” 赶往奉节府的普通士卒,并不能知道他们的命运。 但如靳陵这样的帝国高层,当然不会不明白。那是一个在战略层面已经被放弃了的地方,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不是奉节府,而是时间。 姒骄只道:“剑锋山总要有人守。我们不能一刀不出,一箭不射,就将那个地方丢掉。” 虞礼阳直接站起身来:“还是本王去吧。安国侯此去,有死无生不说,恐怕也并不能完成战略构想。” 面对浩浩荡荡的齐国大军,要想完成将奉节府变成血肉泥潭的构想,至少也要填进去一个真人才行。 然而现在的夏国,哪里能就这么舍了一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