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柽见赵楷从一边的路上走了过来,这三哥儿此刻顶着两只黑眼圈,消瘦了许多,浑身上下缺精少神的模样。
原是这一朝行冠礼早,皇子们亦都是年岁不大,十四五就出宫开府,便是后来的赵构也是十四岁加封康王,第二年就行冠礼出宫去了。
出宫的皇子,若是不在朝为官,自此便是没了拘束,如同脱缰的小马,出笼的飞鸟,可劲儿地快活折腾,身子骨真正好的倒是没有几个。
这原是司马光将《仪礼·士冠礼》简化,在其《书仪》中制定了冠礼的仪式,定了男子年十二至二十岁,只要父母没有期以上之丧,就可以行冠礼而致。
赵楷不习武,开府之后却时常夜宴宾客,通宵玩乐,沉湎酒色,身体能好倒才是异数。
赵楷此刻也看见了赵柽,脚步一顿,脸色本来就有些差,此刻更不好看,不过沉默几息后还是挤出一丝笑容,走上前道:“听闻二哥劳累染病,可见好了?”
大家宴的日子,哪怕装也得装上几分,不然官家会不高兴,许多人也会背后指指点点。
赵柽笑道:“倒是劳三哥儿挂念了,一切还好。”
赵楷道:“那二哥和福金说话,弟弟先进殿去。”
赵柽点头:“三哥儿且去。”
见人走远,赵福金道:“看着三哥瘦弱,不知身子如何,只是没听说生病又不好问。”
赵柽摇头道:“三哥儿的压力大。”
赵福金听不懂,道:“二哥,甚么是压力?”
赵柽看她道:“大抵欲罢不能之事,左右折腾反复折磨。”
赵福金闻言思索,小脸一片迷惘。
赵柽笑道:“对了,福金怎不问我病如何?”
赵福金疑惑道:“看二哥不像有病的模样,气色甚好。”
赵柽想了想,这却是草率了,竟忘穿那件全是药味的袍子出来。
又说几句,三个便也进殿,却见好一大殿人,皇子皇女就有五十多個,妃嫔也足有二三十个。
道君皇帝此刻还没来,金漆长案等物什却已是摆好,分成左右两排,皇子自成一排,国婿粉侯居末座,对面则是皇女和自家娘娘坐在一起,却不像皇子那般按照年岁排列。
赵柽瞅了瞅,太子赵桓没来,左边第一的位子空着,第三的位子赵楷已经坐上,接着是第四个位置吴国公赵枢,第五个位子景国公赵杞,第六个位子鲁国公赵栩,第七个位子益王赵棫,第八个位子广平郡王赵构,第九个位子镇国公赵模,第十个位子越国公赵植。
再往后的十几张椅子上,坐的就都是不满十岁的小屁孩了。
而眼下坐第五个位子的景国公赵杞,赵柽记得应该再有几个月就要加封景王,这个赵杞文武皆一般,但却是个孝顺之人。
靖康之变时,在去往金国的路上,赵杞一直都在道君皇帝身边,每日衣不解带地侍奉,道君皇帝于是向天祈祷,希望上天能够保佑赵杞活的长久,并且把愿望写在纸上,送给赵杞,赵杞哭着向道君皇帝拜谢,在到达金国后,赵杞的胡须和头发全都白了。
想到此,赵柽微微皱眉,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下面的赵构,赵构行九,坐第八个位子是因为大宋皇室排辈,把早夭的皇子女都排进去,皇四子赵楫早亡,所以他坐在第八。
赵构看赵柽瞅他,便道:“二哥有事叫我?”
赵柽道:“最近可有找高宠比武?”
赵构闻言脸色一白:“二哥,那小子不是人啊,哪里有人那么大力气,我再不和他比试。”
赵柽笑了笑,这时太子赵桓走进来,穿了身青色的袍子,显得有些老气横秋,众人全部站起行礼。
赵桓看身子却是比去年要壮了些,不过神色间一股郁郁之气凝结,哪怕脸上在笑,却又仿佛并不开心。
他微低着头,嘴里说道:“大家都坐下来吧,站起来干甚么呢。”
接着他来到赵柽面前,笑了笑:“二哥儿病好些了吗?”
赵柽道:“劳大哥惦记,基本痊愈了。”
赵桓突然兴奋起来:“那就是能喝酒了?”
赵柽微一扬眉,赵桓这个人平日没什么爱好,顶多就是养点鸟虫信信佛,对于道君皇帝那些广泛的兴趣一点都无,尤其不喜酒色,可此时竟提出喝酒来,可见心情并不像表现出来那般郁结。
赵柽点头笑道:“倒是能喝点,最好是果酒。”
赵桓也笑道:“其实二哥儿也知道,我也不过就是喝点果酒罢了。”
赵柽想了想倒还真是,无论是上次赵桓单独摆家宴,还是以前一些时候,这位太子要么滴酒不沾,要吗就是只喝些梅子酒。
赵桓走进案后坐下,开始小声问赵柽一些去陇右时的事情,赵柽提到自家一枪挑飞回鹘三公主的面纱,赵桓立刻笑起来,摸着微微长出的须髯问公主长得如何?
赵柽回忆道还挺不错,没想到那边的风沙,居然能有脸蛋白嫩和新剥壳熟鸡蛋一样的小娘。
赵桓说道